潘麗麗的三部曲：《春雨》《畫眉》到《往事如影˙冬至圓》
阿達 2021/04/01
前幾天，資料庫管理員何穎怡要我回顧與潘麗麗合作的過程，她說: 「覺得需要有一篇綜合她如何進入水晶，我們如何經營她的文章，尤其關於《春雨》東西很少。」
可是我總覺得「經營藝人」這件事情，一直以來都不是水晶的強項，更不是我們的文化。因此試著從記憶裡找出一個端緒，並沿著線頭，順著心情，撩撩看，她和水晶的故事，
我像韓劇穿梭回到1992年6月16日，台北社教館，《戲螞蟻》演出的現場，我在舞臺下，以觀眾的身分仰望台上的簡遠信與潘麗麗深情款款地對唱，
飄紅：霜怕焱日 草怕霜
你我無緣，何必再相逢 ?
見君一面，我無話可講
青松啊，將我忘懷，你另娶女紅妝
青松：你說此話欠妥當
咱是指腹為婚，理應配成雙
何況我，萬縷情絲為卿你來放
你怎能翻面不認夫郎？
雖然，看不太懂戲中故事演了什麼，但這卻是我第一次在現代化的表演廳裡欣賞一向都是在戶外搭棚演出的野台式歌仔戲。
台上的兩位演員已入戲十分，我卻遲遲無法適應這樣的改變而呆望著。
陳玉慧女士改編歌仔戲的現代劇《戲螞蟻》演出現場就成了我和潘麗麗的初見面舞台台。此後，我們陸續在《春雨》《畫眉》《往事如影˙冬至圓》等專輯中共事。
我對她的印象幾乎都是來自企劃文案裡設定的角色形象，一位相信命運操在自己手裡的堅強現代女性，但偶而，也會窺見她宿命型傳統女生的哀怨內在，但這些不同的角色扮演都在她扎實的戲劇功力下，寫意帶過。
一次她接受訪問。
問：你唱歌仔戲跟歌謠之間的差別，你自己的感覺是什麼
?
麗麗： 唱歌仔戲是照著劇情在走的，而且都是唱些歷史上或者詮釋劇中角色的各種感情，唱流行歌曲當然就是唱出我們現代人，不論是我自己的或者是觀眾朋友的境遇，他們的遭遇、他們的心聲，當然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歌仔戲在一些轉折音的地方，也就是說，當角色需要比較花俏還是比較撒嬌時，唱腔上就有許多變化，唱起來的感覺就都很不一樣。流行音樂歌曲是沒有辦法那麼明顯表現出來，如果用歌仔戲的那種味道來唱流行歌曲，聽起來總是會怪怪的，不過像我這次《往事如影˙冬至圓》，詹宏達老師也有感覺到歌仔戲的這種轉折音，有些地方是蠻美的，所以他在作曲時，特別把我們歌仔戲的這種優點放進去，讓我在唱的時候有一點點這種感覺。
當天在場的路寒袖（詩人，《畫眉》《往事如影．冬至圓》作詞者）是這麼形容潘麗麗的：「我以『清揚淒美』來形容潘麗麗的歌聲，更重的是，她的聲音表情有真正的『台灣氣口』，是由土地所起來的，不像其他歌手的感覺是移植自日本演歌，但麗麗的聲音是真正從台灣的山水長大出來的聲音。」
潘麗麗對〈阿嬤的白頭髮〉特別有感覺，她說阿嬤就是路寒袖的祖母，雖然沒有見過她的面，但是呢，我會選這首歌，是因為在錄音期間有一件事情一直讓我很掛心，是在拍封面照的時候，攝影師的叔婆，就是嬸婆，也是一位很老很老的阿嬤，因為知道她的遭遇後，我感覺情緒就一直很難控制，到了錄音室時還困擾著我，所以在錄〈阿嬤的白頭髮〉時，突然覺得人若是老了，子孫又不孝順的時候，確實很可憐，因此，對這首歌特別有感。
我是如何看待麗麗的這三張專輯的，
《春雨》概念上是延續〈再會吧北投〉的故事框架，設定一位女性從梨山到北投打拼的心路歷程作為軸線，並挖出她的情感線頭，交叉編織整張專輯的起承轉合，只是，當時採取較為保守的製作流程，除了專輯骨架的〈再會吧北投〉與〈台灣有一個所在會下雪〉〈流浪的黑貓仔姐〉是由陳明章與陳明瑜共同創作外，其餘的歌曲都在沒有充分溝通的情況下以邀歌的方式進行製作，因而出現單歌聆聽時支支都精彩好聽，像伍佰寫的〈感情的風寒〉、〈雲從山的那邊來〉，黃靜雅寫的〈秋心〉，路寒袖的〈春雨〉等，但是在聆聽整張專輯時會出現各自為陣的斷裂感，有點惋惜。加上，潘麗麗的歌聲特質並沒有受到特別照顧，因此，麗麗在詮釋這些歌曲的時候就必須不斷揣摩歌中人物的多重心情而陷入膠著狀態。但，總體而言，是佳作一張。
《畫眉》一開始就以嶄新的企劃企圖漂亮出擊而讓大家的眼睛為之一亮。
由同一組詞曲創作人，詹宏達與路寒袖，為潘麗麗量身訂做一張完整風格的唱片，加上，以雅歌——這條新的台語音樂路線區隔開其他台語歌曲的作法，確實是一個好的市場策略。
《往事如影˙冬至圓》，這張倒像是潘麗麗在演唱詹宏達與路寒袖的概念作品，而不像上一張專輯以潘麗麗為主體來量身打造，比較像藉由她的歌聲來試探「台語雅歌」的可能性。也看看她能不能詮釋生活經驗外的心情。有點像昭和時期的老師帶出歌手的製作方式。因此結構上，這是一張獨立於歌者意識，講述，「老後」(Aging)心裡情境 的概念性專輯。
當然，拿掉我的觀感，它確實是在融會貫通三位不同的才華表現下，共同製成的一張優質台語雅歌作品。
潘麗麗於1981年，從演出歌仔戲《鐵漢金鷹》丫環角色正式出道，並在2008年以公視人生劇展《艾草》獲得韓國首爾國際電視節最佳女主角而達到戲劇人生的巔峰。水晶在中途有幸與她一起走出一條雅俗共賞的雅歌路線，而使得台語流行音樂更為多元豐富而感到榮幸。
她從丫環演到稱后的絢麗人生，像極了那些，悲歡離合，苦盡甘來的歌仔戲碼。
麗麗，有妳真好 !
雖然2008年得到國際影展大獎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但麗麗姊現在的演技比當年又更爐火純青了，她戲劇人生的巔峰還沒到喔！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