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gularity 奇異點》「後獨立音樂」時期的Monbaza
任將達2021/10/12
收音中的Monbaza。
Monbaza 簡介
1999年在水晶唱片出版有「守護者」(Soul Ministry)玄幻舞曲專輯。
以「音樂與聲音製作」的相關課程,先後任教於國立政治大學、國立交通大學應用藝術研究所、國立東華大學民族藝術研究所、國立台南藝術學院、國立台灣藝術學院、國科會數位內容人才培訓計畫、經濟部工業局數位內容學院、實踐大學音樂系、文化大學西樂系與中原大學商業設計系。
自幼修習小提琴12年,畢業於中原大學物理系以及美國紐約NYIT Communication Arts研究所,在紐約New School of Social Science參加錄音課程因而愛上聲音,是一位被傳統錄音室遺棄的錄音師。1
楔子
任將達:「我是阿達,何穎怡要我寫一篇有關你和《守護者》(Soul Ministry)那張專輯,請問那張專輯是跟哪一項公益活動有關,和921有關係嗎? 我只記得那天你來找我聽剛出爐的電子音樂,很爽,之後我們還一同幫《集集鎮》辦921募款晚會,另外在《搖滾客》闢電音專欄等,好像做了不少貢獻……」
Monbaza:「沒有公益活動啦,單純只是為了撫慰921的亡靈,那時的混音好差喔,現在聽起來超級臉紅的,This album was published after the great 921 earthquake. To chill and comfort for the lives and gone. 」
兩段簡單對話後我們就掉入無時空意義的P.L.U.R(Peace(和平)、Love(愛)、Unity(團結)和Respect(尊重))狀態,從trance聊到如何救台灣,藉由失焦、聚焦的過程意會到他之所以鍾情於Shpongle, 西非音樂, Psychedelic Trance等具有濃厚神祕色彩的音樂光譜而樂此不疲的部分原因。
魔岩三個月與〈素蘭小姐要出嫁〉Jungle Mix
Monbaza:「在進入唱片界之前我在紐約念錄音工程(New School of Social Science),那時候開始接觸MIDI和錄音科技,一個月要買六本期刊,每一頁都讀完,包括分類廣告在內,累積了兩年濃厚的知識,覺得可以來台灣大搞一番,回台後與唱片業的第一類接觸是進魔岩唱片做伍佰第一場台灣巡迴的音控,那時開始聽也試著做Jungle、Breakbeat,我記得那時作了一首〈素蘭小姐要出嫁〉的Jungle mix,很爽,在魔岩待了三個月,全省live作完就離開魔岩,到友善的狗做黃品源這些流行音樂製作的錄音,純粹作tracking,每天上班下班在地下室做錄音。那陣子dance的東西很紅,很多人都跑去辦party,大家都覺得電子樂一定很賣。那時友善的狗國外部製作人叫鄒雄,他想發一個電子音樂的合輯,本來是叫我幫他做mastering,但在毛遂自薦下,放了兩首歌到一張叫《叢林狗舞》的合輯,專輯賣的不好,不過我很得意的是上了《Tower Records》的試聽機,每天就故意去試聽看有沒有人要聽。大家聽不懂其實不是很重要,做音樂就是自己爽,有得發表就發表,沒得發表就成立一個網站自己弄,網站成立的目的想推廣MIDI和錄音科技,我覺得MIDI可以幫助音樂家做自己的東西,做音樂可以不需要跟很多人溝通協調。之後,除了音樂以外的聲音藝術創作及展覽,還有一些作品散見於周蕙專輯、藍心湄專輯、托拉庫樂團、陳珊妮專輯、雷光夏專輯、黃品源專輯、Digihai專輯、台北藝術節、國立台灣美術館、溫慶珠服裝發表會、國際蘭花大展、故宮靜默之聲影展、以及腦天氣數位影音大展等。」─部分內容摘自《搖滾客復刊三號》
Monbaza 的電音世界觀
任將達:「你在電音的世界混了這麼久,是否搞懂台灣電音環境之所以如此了嗎 ?」
Monbaza:「我會上車是因為DJ Officehead和David(藍月唱片),回想起來,我們當時對於規模太保守,其實應該要找大咖金主辦類似《Tomorrow
Land》的大活動去歐洲巡迴,這絕對是種族偏見的言論,但我認為白人的世界才是基本票房,很不願意承認,但是我相信用腦袋的開發團隊一定要有英國人,我很市儈,但是英國對世界的影響太深遠了,他們連海圖和航運制度都有,戲劇、音樂、服裝、帝制、工業、民主制度等等,都影響了近代的文明,德國則是音樂和法學很強,文化上我們長期關注的都是殖民遺緒啊,電音搖滾嘻哈都不是台灣長出來的,白人反思古典音樂,反思工業文明,產生古典音樂的實驗音樂以及電音,1927年就拍出《大都會》(Metropolis)這樣的電影,Alvin Toffler在1970之後先後完成的《未來三部曲》這三本書,對現況與未來提出了針貶,非裔美人在藍調和爵士之後,進入搖滾Funk和Disco,又參與了Techno,在反叛資本主義與國家制度之下激盪出嘻哈,這是文明層次的進化,是生活裡的東西,要在他人的文明立基,必須進入這文明的底層。換言之,這根本是做夢,因此發球點必須在歐洲,這球才會是直球,即使是Steve Aoki,都不是純種日本勢力。防彈少年團編曲團隊來自西方,自成特有的K-pop ,但是現在他們打入Billboard 的,卻帶有Bruno Mars的風格。」
任將達:「哈,要市儈才能在商品市場存活啊,沒錯,我們是在別人設好的框架中找出路,很難。其實,他們的辯證(dialectic)過程也不斷在思索如何脫離他們根深蒂固的哲學根基,但無奈Roman Christianity的優越感很難橫向或更深層去思考『Modernity』,如何擺脫模組化的系統結構,如『ism ism』,凡事都罩上『主義的主義觀』。」
Monbaza:我的專輯就是自己爽
Monbaza:「我們當時做電音,先想到生存,這就先錯了,只要從歐洲開始,就會贏,這不是生存,而是東正教,先發展系統的就是王,音樂與文化,我們是來不及了,只能做出給自己爽的東西,就像我的專輯。認清事實,接下來就簡單明瞭了,台灣想要出線,必須十年的歐洲經驗。」
Monbaza:「如果日常沒有民謠,就自然不會有搖滾,因為沒有根是不會長的。」
實驗音樂電子音樂德國辯證英國行銷
任將達:「有時,難免懷疑電子音樂具有外顯化人腦『神經傳導路徑』(neuropathway)的能力並藉由化學物(Chemicals)的刺激留下『侵入式人工感知』(Invasive Artificial Perception)以分化『制式意識形態』及『抽象感知』世界的效果。『類比音樂』(analogue acoustic music)近距離的親密音場隨著電子技術及工具的發展被放大(amplify)、扭曲(distortion)、撕裂邊界(Tearing up the boundary)而進入完全不同的詮釋領域,再造工具性格並轉移至另外一種音場空間,創造新的音樂模組(create)、傳播(propagation)、採用(adoption)、控制(control),重複著典型的工業化生產線模組流程。懷念類比近距離親密環境下的共鳴音樂。」
Monbaza:「實驗與電子音樂的推手就是大麻與LSD,這些經驗從文字上都無法完整敘述,而且每個人都會不一樣,創作者使用這樣的幫助之下進行音樂的製作,然後在裡面尋求突破,這其實跟古代的詩人飲酒作樂吟詩對句,其實是一樣的。我去了一趟歐洲流浪電子音樂的世界,回來才知道,在歐洲人的日常裡面,就有這些東西,難怪我們做音樂都做不贏人家,在那個狀態底下,聽覺會產生改變,想像力也會不一樣,整個認知都會有所改變,但是這條路一走就會是10年,所以很多人就這樣改變了10年的歲月,說是獲得,也不一定,有人會覺得是失落。但總之,能夠走出不一樣的人生,都應該為自己高興。」
任將達:「如同遁入『虛擬世界』(cyber world)的臨界經驗。當然每個人的體驗及感受能力不同而會留下不一樣的結果。也是cyber world的前身,遁入新世界的臨界經驗。當然每個人的體驗及感受能力皆不同而產生不一樣的感受結果。人的神經迴路也是藉助振動(vibration)及電力+化學物的合成而留下記憶標誌。」
Monbaza:「我曾經在《Glastonbury音樂節》問Dimension 5團長Kerry Palmer:『How do you make such music? 』,他說: 『Trip with me once, then I will tell you』,當時藍月唱片簽了這個團,想要做大,但我們的頻率接不上他的宇宙觀,因此在許多對話裡面,我們可以同時感受到他的無奈,以及耐性,無奈的部分是說,大人在跟小孩講話,不曉得該怎麼講才對,怎麼說小孩都不容易明白,耐心的部分是,他如果沒有等我們一起上車,那麼他一個人的旅程,是非常孤獨的。」
任將達:「哈,你說德國電音強,英國行銷厲害,那是因為德國的後工業或後現代音樂創作者都延續著德國哲學的精神,『辯證』(dialectic)師承康德,黑格爾,馬克思等,negative thinking is positive,在Einstürzende Neubauten樂團的《negative nein》專輯裡,就可以感受得出他們的辯證精神及解放主義態度,音樂可以是思想的載體,思想也可以是音樂的註解,我們的音樂工作者少了這樣的自負及理解,都認為音樂=money,客體與主體之間的嚴重異化(alienation)。」
先天不良後天失調?
Monbaza:「老哥你這10分精闢,我覺得他們的精神文明我們追不上的,他們離開戰爭已經很久了,而台灣跟中國或任何亞洲國家,在戰爭的時候所受到的屈辱,以及經濟的衰退,其實是無法走出西方世界主導的走向與潮流。我們做什麼事情都要看看別人覺得我們有沒有做對,光是這一點,走一輩子也走不出來的」
任將達:「德國經歷一、二戰的慘敗後為了找回『國家(民)主體性』做了非常多的努力,例如,《法蘭克福學派》(The Frankfurt School)以批判理論試圖導正極左的『馬克斯共產主義』及極右的『法西斯』路線,這樣的反省及實踐讓德國不論是在政治、經濟、社會及文化有個長期可追尋的共同目標而趨向穩定,我們卻在市場自由化及政治兩黨化的對立過程中失去深層反省的機會,這也就造成你所說的『忙著看別人臉色而無法自主』的原因之一。」
Monbaza:「台灣最奇妙,1951年的舊金山和約,使日本放棄台灣澎湖,分明盟軍請蔣介石暫時託管台灣澎湖,結果蔣介石把在中國戰敗的中國國民黨軍隊,大量的撤退到台灣,然後就這樣霸佔著不放,擊垮我們的經濟,殺害一個世代的精英,所以對我們來說,有一種非常深層無法言喻的焦慮,以及忿忿不平,那就是我們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國家,或者成為戰勝國底下的一塊土地,後來就被長期霸佔了這麼多年,以致於到現在,雖然努力的在矛盾中長出了自己的總統與政府,但舊金山和約造成的矛盾仍在,你說這樣的精神思維,我們還能夠講出什麼樣的音樂?我就覺得奇怪了,先天本來就不良,後天又失調。」
任將達:「其實你該把這樣的焦慮及懷疑作為你的創作元素,在飄浮不定的基石上,將我們如何反省,如何思考,如何留下這一代人的思考軌跡成為歷史見證。」
Monbaza:「謝謝老哥的鼓勵,這幾年還是在做一些東西,聽君一席話,突然明白自己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之下前進,我不確定那是甚麼音樂,但就是留下一個時地的看法,一個不同於文字的敘述,甚至還碰觸了嘻哈,想到了就做。」
《收尾》
學術與實踐的併軌讓流行音樂擺脫自我設限的緊箍在串流中,解放。
「我們學習嘻哈的起源與流變,從文化的脈絡去理解嘻哈文化的表現形式,嘻哈源於紐約貧民地區,在生活環境惡劣,翻身無望的社區裡,透過舞蹈、噴漆塗鴉、饒舌演唱、與DJ表演,表達來自於底層的憤怒,我們連續兩個學期觀察社會議題,提出批判與看法,做成歌曲,主題包含了憂鬱症、網路霸凌、母語復興、女性主義、恐怖情人、韓國N號房...等等,而我跟著學生一起,觀察台灣,也觀察世界,於我而言,39年前命喪於台大校園的陳文成教授,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冤屈,我們除了在網路上閱讀訊息,也向國史館買了陳文成案的兩本書,研讀起來真是毛骨悚然,裡面記載在問訊時的對話,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蠻橫與傲慢強加在一個人身上,當時的留學生如此的被政府監控,警總的爪牙無所不在,即使身邊的朋友和同學也不例外,而陳教授為了他心中更好的台灣,無奈地殞落在台大圖書館外,在高壓統治的當時,讓加害者從容地離開台灣,完整的史料甚至仍無法公布。在轉型正義剛剛起步的現在,許多當年政府的恐怖統治的紀錄,仍無法完全攤在陽光之下,我想透過歌曲來紀念陳教授,希望這一點點努力,能讓他的英靈得以安歇,也期盼促使更多當代的年輕人,去理解現代台灣的樣貌。 演唱者和共同作詞者,都是我政大的學生,我對他們有無上的敬意。」
─Monbaza 寫於 2020 六月27日 台北(陳文成博士紀念曲_2020)
「守護者」CD印刷品在此 守護者(Soul Ministry) Monbaza 1999
Monbaza 專訪 華山縱火祭鼓會 [搖滾客]復刊5號 2001.5
「守護者」CD全聆聽 「守護者」(Soul Ministry)Monbaza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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